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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人之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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乘人之危

那年寒假我興致勃勃地回老家鄉下過年,這一年良旌也跟著我們同去老家待了許多日。他說算是替青子回鄉過年,也暗中以準女婿的身份來給羅家的老人和親戚拜年。

他很實誠,既使我有點不痛快,也很矛盾,總算滿意他的坦白,免得我心裏反覆去猜,他對青子的感情如今到了什麽程度,這種未知想必更加折磨我。

我稍微不痛快,受罪的都是別人。加上我在警校屢屢被威嚴負責的教官壓制懲罰,確實被他們按在地上摩擦了不少次,我這心裏憋了很久的悶氣,最近那破脾氣更容易一點就炸了。偏偏我大堂哥那個該被斃掉的腌臜貨老毛病犯了,竟然敢在背地裏玷汙我的姐姐青子,我不狠狠地教訓他,我就把頭砍下來給大家當凳子坐。

我那蠢壞的大堂哥在中學某一年,已非禮過當時比他低一個年級的青子,他仗著高青子一個頭,便在房間裏出其不意地將她按在床上,猥瑣地想親她的嘴,更想摸摸她身體發育起來的地方,想瞧瞧她有沒有長成大姑娘。他那回幹的腌臜事被我撞見了,他才及時收手走掉,但我撿了石頭尾隨大堂哥,從後面不怕砸死人地砸破過他的豬腦袋。

而今大堂哥是二十好幾歲的禽獸,膽敢在老屋周圍,於我的眼皮子底下,旁若無人地對已逝的青子說出些汙言穢語。我聽見這個長得肥頭大耳的死豬頭對上二堂哥,毫無自知之明而卑瑣下流地說:“……她長這麽漂亮,身材凹凸有致的,那胸那屁股瞧得人流口水,別說這小娘們兒後來還穿著警察制誘惑我,每次過年我看見她就心癢癢,她害羞得都不敢看我一眼……嘖……要不是那煩人的醜西每次搗亂找我茬,我早就碰到青子跟她搞一把了,我們起碼碰個手、摸一把屁股不是?你瞅見高中那次我差點親到她……欲拒還迎的她真香啊……害得我後來做春夢都老夢見她……”

二堂哥還算有良心地對他說:“高中那次我都被你那猥瑣的操作弄得楞住了,我的老天爺,她都沒了,你還這麽齷齪地惦記著一個英勇犧牲的人,不是我說你,你他媽能別這麽說嗎?你真惡心……”

大堂哥吐了一口粘稠的黃痰在二堂哥腳邊,不高興地臭罵他一句,嘲笑道:“喲,你狗日的什麽時候也這麽假清高了?你別以為我不知道,我把她按在床上那次,你在旁邊看得特別津津有味……”然後,他繼續自顧自地嘆道,“唉,青子死這麽早忒可惜了,我都沒好好再找機會,跟她親近一下。我晚上經常想起她,要是她的屍體擺在我面前,說不定我都能當她喝醉了,撿屍跟她來一發……”

二堂哥始終否認他當時不是看得津津有味,而是被大堂哥想強迫人家的動作驚到了,他本來想幫她……

而骯臟的大堂哥哪管二堂哥的解釋,只淫猥而不停地說出那些不堪入耳的下賤臟話。

我守在舊墻的拐角處將他那些話都錄下來之後,再現身學著我爹四處找工具揍人的兇狠樣子。大堂哥一看見我進來就這副模樣,他驚慌失措地從門檻上立刻站了起來,他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感到極其瘆得慌。

大堂哥現在雖仍比我高大,但我估計他也曉得,他已經更不是我的對手了,何況我從小找他幹架就勢不可擋。他結結巴巴地說:“大妹,你幹啥呢?我今年可沒得罪你啊。”

“我叫你姐行不?你……你別過來啊!你又要橫行逆施了?!”他看我這殺人的架勢,終於連忙轉頭趁機想逃跑,可虛胖的他既跑不過我,也打不過我,只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,顫抖地往後退縮。

我找到墻縫裏的一把鋤頭和一把錘子,來勢洶洶地直接一榔頭先給他後背敲了過去,我估計他骨頭都被我敲骨折了,他才瞬間倒地不能動彈。接著,我拿起鋤頭一下下往他身上折磨著挖過去,我真的想殺了他,但我控制著力度只是摧殘他!

大堂哥殺豬一般撕心裂肺地哭著喊救命,也拼命地嘶吼道,羅西殺人了!殺她的堂哥了!來人啊!學警殺人了!警校生動用私刑殺人了!救命啊!救命……

自幼軟弱的二堂哥老樣子嚇得跑去喊堂屋裏圍坐喝茶的長輩們,其實他們在堂屋裏都聽到後院驚天動地的響動了,曉得肯定是不省心的我和討人嫌的大堂哥又打架了。

他們一個個都已經放下茶杯正走出來想看情況,慌裏慌張的二堂哥便與大人們撞了個滿懷被彈倒在地,他爬起來語無倫次地拉他們快去後院阻止殺豬現場!

長輩們來了以後,都睜大眼睛看到了我殺氣騰騰地將大堂哥按在地上摩擦的畫面,他像缺水的魚在原地蹦蹦跳跳,我洩憤過後理智起來丟掉工具,先擒拿住他肉乎乎的四肢,再用拳頭往他身上胖揍一頓,最後死死扯住他的頭發,強硬地把他出汗冒油的大頭和豬臉往地上摩擦……要不是他們陸陸續續全拉住了我,我還有被學校訓練出來的很多力氣,將這肥豬一直狠揍下去。

我爹看我這要殺人的架勢,他雖然也怵得慌,卻是第一個上來大驚失色拉開我,顫抖著手想甩我一巴掌的人。良旌知道我現在不是那麽徹底發癲的人,下了死手必定是有原因的,只有他一個人擋在我身邊,阻止其他的大人在拉扯間弄痛了我。而且爹扇來的那一巴掌,要不是良旌站在我身前擋過去,想必我爹已經徹底扇到了我。

那天,還好我的爺爺有事不在家,不然他都得當場為難和氣死了。

大伯的妻子王愛瓊也一邊撕心裂肺地痛哭叫喊著她兒子冤啊,一邊對我破口大罵,仿佛我下手揍的人是她一樣。大伯陰沈沈地看著我氣得說不出什麽話,惡狠狠丟了個眼神給我爹,仿佛是說讓你管好自己的閨女!

奶奶也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罵我說:“你這麽大了還瘋得沒邊,白去警校念書了!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!你從小就是被爺爺慣壞的,慣成這樣比我的脾氣還厲害,還做什麽學警啊你?肯定是警察隊伍裏的毒瘤!遲早要殺人放火……”

其他人剛開始也在指責我,他們的意思是,不管大堂哥做了什麽,我對骨肉親戚怎能下這樣的毒手呢?

我爹回神過來一邊對我批評痛罵給大家看,一邊為難發愁地向他們道歉……

我翻著白眼默默地把手機掏了出來,開始放錄音,大堂哥剛才說的那一番話清清楚楚放了出來。我並告訴他們,我初中的時候拿石頭砸大堂哥,那會兒也是這樣的原因,他把青子按在床上欺負猥褻,被我撞到了……

說完,我擡頭看了一圈所有人,從放錄音開始,大家責怪我的眼神和各種罵聲逐漸停止了,接著,他們羞憤而臉紅地面面相覷,各位長輩都看看彼此仿佛在說這該怎麽辦呢,他們也都覆雜地看看我,最後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不知死活的大堂哥。

這一回愛瓊大伯娘如何歇斯底裏地護著大堂哥都沒用了,鼻青臉腫的大堂哥爬都爬不動,他畏畏縮縮地看了一眼長輩們,見大家聽了錄音後都蠢蠢欲動一副想動手的樣子,他嘴裏不住地求饒,也用勁兒拉著他的母親提前當擋箭牌。

恍然大悟而羞愧慍怒的大伯看見他兒子拉母親當擋箭牌的動作,他從開始到現在那過山車一樣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,中年人猛地拉起愛瓊大伯娘甩到了一邊兒去,他大聲命令二堂哥他們困住她,便馬上撿起了地上的鋤頭,調轉了一個頭用棍子發力暴戾抽打起了大堂哥,棍子一定是抽中了這臭賴子骨折的地方,打得他繼續痛徹心扉地打滾求饒。

其他人氣憤著不知該不該阻止,都在旁邊看得一楞一楞的。

愛瓊大伯娘鬼哭狼嚎的時候,大伯大吼一聲震懾住了他們:“狗日的!再不管好這孽子,他日後是真的要變成了強/奸犯!以後才要殺人放火了!都怪你這不知好賴的婆娘慣的!你給我們閉嘴!西西這個做妹妹的這一次也是沒有錯打他!打得好啊!該打!”

“你別打了!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!你這麽打會把他抽死的!他就是嘴上頑皮!說著玩的!哪裏會這樣呢?!求求你別打啦!”愛瓊大伯娘嚎叫著為兒子求情,卻惹得大伯更難堪地下手了,他暴躁地肯定道:“你他媽的給我閉嘴!都怪我一再縱容你們!不管青子是不是我的親侄女都侮辱不得,憑她是一個清白的女孩兒!憑她是永頤帶回來養的孩子!憑她是做實事的警察就要當光榮的祖先一樣敬起來供著!你們娘倆啊,連犧牲的好警察也敢玷汙!我回去就撕爛你們的嘴!你……”

大伯罵得顫抖喘不過氣,我悔改的奶奶也是這副激動的模樣,她聽到最後兩句時,一起重重地點頭說:“就是!家門不幸啊,出了你這麽個內賊子孫!青子即便不是我們親生的,但她這孩子懂事孝順,樂於助人,又建功立業,光耀門楣,你們這屋裏的男兒都不如她!”

激動到假牙都噴出來的奶奶說著話,也終於上去踹了我大堂哥兩腳,我爹則裝模作樣拉偏架勸他們別打的時候,他也把雙手放在大堂哥夾肢窩底下,將哎呀哎呀痛叫的侄子挪得撞來撞去……

氣了好一陣的我破涕為笑,舉手捏拳大叫,打死他!打死他!

眼睛充血的良旌原本捏緊的拳頭逐漸放松了下來,他看得痛快淋漓,便靠到我耳邊慢騰騰地說:“真有你的,倒顯得是我無用,你們既然都動手了,我畢竟算是外人也不好為青子再報仇了,幸好有你,你家風不錯,長輩大多都明事理。我明年還來跟著你這惹人愛的包青天來拜年……”

良旌那一句惹人愛的包青天,讓我可滿足了。他也小心拖起我的雙手,心疼地吹了吹我破皮出血的通紅手背,想拉我去屋內上藥去。我更想圍觀大堂哥被大家處置的現場,就讓良旌等一會兒,他趁大家的視線都在那團鬧劇上面的時候,便猝不及防親吻了一下我的耳朵,他甚至咬了一下我耳上的皮肉說我不心疼自己,接著我耳朵熱乎乎的,也變得跟他上次一樣透紅。

我本想投入良旌的懷裏撒嬌也親吻他一下,可惜長輩們快散場了,大家合計著要把到死不活的大堂哥送到鎮上的衛生院去,我只好跟著良旌上了客房的屋裏,等他給我溫柔地抹藥,在傷口上貼創可貼。他為了我包裏隨身攜帶這些醫療用品,以備不時之需,還真用上了。

到了客房只剩我們二人的私人空間裏,我點了點自己的嘴巴說,良方生,我今天的表現不錯吧,現在可以獎勵我一個初吻了嗎?

我一直那麽想把初吻給良旌,就是怕我倆直到分手,我們都沒正兒八經親一回。他卻固執地道,他不能乘人之危。

氣得我撕了骨節上的創可貼丟到了他臉上去,他笑一笑,一把將我拉到他腿上坐著,他重新拆開新的創可貼為我貼好了傷口,中途親了好幾次我的臉頰,勸我今天出夠氣了,就少鬧脾氣了,對自己好點。

聽到門口傳來響動,我倆頓時分開坐在床邊,一看是爹來了,他搓著手尷尬地笑了笑:“女婿幫我閨女上好藥了?我安頓好了你們心臟病發作的奶奶,正想來幫我親閨女塗點黃藥水的,既然你塗好了藥,就擱屋裏休息一會兒,那爹不打擾你了……”

哦。我冷淡地說。

爹在門口踟躕著的時候,終於向我客氣說道:“那個……先前那巴掌……對不起……不過你以後也別這麽沖動了……有什麽你叫我們來……你現在是學警了……要註意自己的一言一行……別以後成為正式的警察還這樣那怎麽得了……就你這麽沖動的性子被開除是遲早的事……家長會的時候你們班主任也沒少說你的毛病和問題……”

我捂住耳朵,喊道我要休息了!

爹只好向良旌打了個招呼,囑咐女婿照顧好我,他就不惹我們煩了。良旌連忙說沒有的事,爹哪能惹我們煩呢?西子只是為了她姐還沒過那陣氣性……

爹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出去之後,良旌老問我的傷口疼不疼?

我單手枕住頭,看向好客的長輩們特意搬到客房為良旌準備的那臺電視說,這點傷算個屁。過了一會兒,我轉了轉眼珠子說,其實後勁兒挺疼的,你親我一口,讓我心裏甜一點,我就不疼了……

良旌總故意說,他不能乘人之危,然後我無論是讓他上床跟我一起躺著看電視,還是自己靠到他身上去,他都躲開我難得一直開玩笑說,孤男寡女,他不能乘人之危。

我和良旌如尋常嬉笑打鬧了一頓,自己嘴裏念念有詞說,那我要乘人之危了。二堂哥來探望我時,他在門口鬼鬼祟祟地八卦問道,女英雄,什麽乘人之危?

我甩了一個礦泉水瓶過去,讓二堂哥滾出去!

他連忙扭了下身體妖嬈地躲開暗器,並似古代家奴匆忙利索地關上了客房的門,在外面答應道:“諾,西楚女皇陛下。小的幫你和面首守門。只是陛下今日處置那該死的罪奴傷了手,您千萬要註意著身體,不可縱欲過度啊……”

我又把扇子飛過去砸到門上,叫他再瞎調侃我們一句,我用扇子割了他的舌。

二堂哥總算噤聲逃跑之前,沖屋裏不知死活地喊道:“良旌大兄弟你快跑啊!千萬別著了那獨裁女王的道讓她乘人之危!當心她以後家暴你!她以後做了警察在局子裏有關系,你到時候打也打不過,逃又逃不掉,我看你怎麽辦!”

家中剩餘的人在老屋裏關上門休息的休息,送大堂哥去衛生院的長輩也都出去了,已無人能管閑事矣。我馬上塞了拖鞋攆出去,兇巴巴地命令二堂哥給我站住別跑!我也乘人之危揍他一頓,把他揍去省級醫院!

二堂哥從小膽小,沒別的特長,就是鍛煉得自己逃跑特快,他高中在體訓隊成天拖著一個黑黢黢的貨車大輪胎跑步,後來他上了體育大學也一直有跑步鍛煉。我這在警校專業體訓過的學警都抓不住他,操心的良旌追上來讓我別折騰了,要不是他幫著二堂哥好聲好氣地拉我回去歇息,我一定得通過比耐力活捉那離間我和良人的家奴。

傍晚,我們一家人在堂屋各懷鬼胎地用膳時,二堂哥都去了村裏別家串門吃飯,沒敢回來與我碰面。

吃完飯,我在良旌屋裏看電視,想利用看電視的機會睡著了賴在他這兒不走,他卻將我扛回我在鄉下住的房間,又說他不能乘人之危。

不知是他還是我都快被這個成語洗腦了。

說起乘人之危,後來我們過完年回縣城以後,我聽說爺爺專門去城裏的醫院探望大堂哥那天上午,他鱷魚流眼淚假慈悲,真正的趁人之危也痛打了大堂哥一頓,把大孫子剛養好一些的傷口又打出了血來。

我們聽了都誇爺爺在真正的原則上從不含糊和偏心。

大堂哥吃過這些教訓,他後來在家族裏整個人變得畏畏縮縮的,再也不敢露出那些腌臜心思對青子或者別的女孩兒不懷好意,更別說到最後,對於青子的名字,他這本就不配而沒資格提的人都不敢提了。

在我們的家族過清明節、春節和為各位家人祭日的時候,一屋子人圍在堂屋都得給所有去世的家人上香。大堂哥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黑白照上青子正氣明亮的笑臉,從此他低著頭夾著尾巴做人,報仇沒報夠的我依舊常找他的茬,只要潑臟水說他又犯毛病了,他則對我百依百順,還管我叫大哥和西姐,偶爾我給他一點臉色,他還敢管良旌叫三嫂呢。

然而在這之前,大堂哥幾年沒敢回老家過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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